何人

#路帕# #路奇X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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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帕里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昏黑，只有雨珠砸碎在船体上的声音，淅沥不停。帕里能摸到自己肋下的伤口，没有裹着纱布，伤口外新长的肉已经融在了一起。已经在愈合，说明他昏迷有一段时间了。帕里环顾四周，就像他第一次被救上这艘船时那样，不同的是现在他却能分辨出空气中混杂的，属于路奇的气味。

 

帕里觉得有些恍惚，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能注意到也能分得清楚哪些和路奇有关的？

 

什么时候呢......

 

是他宿醉之后顶着晕乎乎的脑袋躺在木柴堆上时看到哈多利从他眼前飞过？是他随手拿到一把锤子整个手掌抓握在木柄上的时候？还是自己在认真工作时那从眼角一闪而过的颜色？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他大概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来熟悉这些，帕里如是想着。

 

然而推翻长时间所建立的一切，仅仅需要一瞬间。

 

翻身下床，帕里套上自己的衣服。

 

“啊...嘿！”端着餐盘的加布拉看到醒来的帕里很惊喜。

 

“你总算是醒了帕里，你的伤口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你一直处在昏睡的状态怎么都弄不醒你，我们可是担心了好长时间。啊！你先吃点东西，我得去告诉他们你......”

 

“不！”帕里打断加布拉的话，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餐盘，直接走出房间。

 

“恩？所以你要自己告诉他们？”加布拉拿着餐盘跟着帕里走出去。

 

帕里没有去找任何人的意思，他直接去到下层船舱打开放置小型救生船的舱门，然后把绑着救生船的绳索解开。

 

“等等，你在干嘛，帕里？”加布拉隐约感到不对劲。

 

帕里一言不发的干着手上的活，等他把绳子胡乱的绕几圈扔到船里，然后跨步进到船里拿起船桨的时候，加布拉的手紧抓住了船边。

 

“你要走？”加布拉疑惑的问。

 

“如你所见。”帕里把船桨捏紧，这一切再明显不过。

 

“在这个时候？晚上，还下着雨。”加布拉捏着船边的手更用力。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帕里低着头看着船桨，眉头紧皱。

 

“喂喂，你在说笑吧？！”

 

“请你放手！”

 

“你不能这么做！”加布拉大吼一声扔掉餐盘。

 

“别开玩笑了！你才刚醒过来，而且现在的海面不平静，还是在晚上，你就这么一个人划着这艘小船想要去哪？！”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放手！”帕里也吼了出来。

 

“那就别犯傻！”

 

“别管我！”

 

“你这家伙是不是睡晕了？！”

 

“说了别管我！！”

 

“给我听着！”加布拉的身体骤然变大，一条粗壮带着利爪的手抓起帕里的衣领，一头露出尖齿的狼就这么凑到帕里的鼻尖。

 

这段时间他们相处的很好，而且加布拉确实很为帕里担心，但帕里刚醒来的行为实在太过奇怪，这有点惹怒加布拉。

 

帕里看着面前毛茸茸的兽脸，和在这身后也无法忽视的大尾巴，扶着护目镜低下头。

 

“你如果就这么走了，那我可没办法向路奇交代啊。”加布拉抓着帕里衣领的手没有松懈，他仔细的盯着帕里以防下一秒帕里就会甩出绳子想办法逃走。

 

帕里低着头：“水之都的卧底行动...”

 

“你并没有参与是吧。”

 

这让加布拉更警觉。

 

“听着，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很友好的人，但是这不表示我会对你们之前的行为既往不咎。”

 

“我，还是恨，并且依旧愤怒。”帕里在这时候抬起头，双眼清澈。

 

“我不否认这个，就连在我失忆的时候这个恨都化作疼痛时刻提醒着我。提醒着我那个历年来阿库阿拉格纳最汹涌的那个夜晚，我和冰山先生同时经历了伤害、欺骗、背叛，和近乎死亡......那大概会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一个夜晚。就在我想起路奇还在船坞，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帕里稍微停顿了下，喉结运动。

 

“说实话，我曾对于路奇是凶手的这个结论摇摆不定，那时候我的脑子很混乱，我能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么好，至少我想起来的时候就是那么好的样子，那时候就算是哈多利，在所有人看来都是那么快乐。可是我的脑子很混乱，我无法控制那个巨大的黑影、那些火光和源源不断的疼痛那么频繁的骚扰我，这些画面太过强烈，疼痛如影随形。”

 

加布拉一言不发的看着帕里，那个坚强的男人声音有些哽咽和轻颤，但是他依旧挺直腰背，眉毛带着愤怒和痛苦，眼神坚定。他不反驳，因为帕里说的都是事实。他也不需要反驳，因为他并未参与那次行动。就算是路奇这时在这的话，加布拉松开了帕里的衣领。就算是路奇，他曽做过的，亲手做过，那么他也不会为了什么莫须有和照顾别人或自己的情绪去否认。

 

加布拉解除了他的果实能力，以同样坚定的眼神回望着帕里。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回忆沾着湿漉的空气，浓稠得让帕里的呼吸沉重。

 

“我上船之后...你们的，这些行为，那显得你们对我很友好吗？不，那就是你们，你们本来就该有的样子。只因为你们现在没有所谓的职责在身，所以他们才不需要像在水之都的那般装模作样。我不该，加布拉，我不该再经历一次了。那样的...处境，只需要一次就足够了。”

 

“现在，你能告诉我，我有什么不离开的理由吗？”帕里问。

 

加布拉捻着胡子，不知道那适不适合由他说出口。

 

“就算有——”帕里自顾接了下去。

 

“三个、五个、一百个、一千乃至更多，不管那理由有多么冠冕堂皇或无法反驳，也不能阻止我离开。”

 

 海上的湿气和雨水在风浪里从打开的船舱门外飘进来，一颗颗细小的水珠落满根根发丝，还有很多扑到他们的脸上，衣服上，混乱的汇成一颗又一颗更大的水珠，叫嚣着从皮肤上滚落，润湿大片的衣裳。

 

“就算作为一个陌生人——我想我没那么好心——也要提醒你，现在这个气候和海浪真的不适合航行。”加布拉放松了自己的态度，雨势还没有转小的迹象，有风浪和雷雨的夜晚，海上是非常危险的。

 

“我没办法让自己在这艘船上待上更长时间。”帕里拿起船桨，船外的黑夜里闪电点亮了一秒的夜空，加布拉清楚的看到了帕里坚定的表情。

 

那是帕里去意已决的坚持。

 

“好吧。”加布拉妥协了。

 

“希望这艘小船上的紧急干粮能让你撑到有陆地的地方。”

 

加布拉向后退开了些，帕里看着加布拉，最后垂下眼帘坐到船里，用船桨抵着船身内壁推动小船离开这小仓。

 

小船在离开船舱之后侧壁的木板就降下来关个严实，加布拉捏着自己的胡子正准备掏出烟袋给自己点上一锅，看着自己打翻的餐盘，只能无奈的先俯身收拾了起来。

 

就在加布拉拿着餐盘装着一塌糊涂的食物从船舱里出来，只看到一个人影站立在甲板上，眼睛看向的是帕里离开的方向。

 

这样的黑夜可见度很低，只有闪电能帮上忙。

 

加布拉对着那个身影，有些问题，也有些话。但他最终是关上船舱的门后走开了。

 

路奇是讨厌下雨的，对于某些任务来说天气能给予很大的帮助，但是路奇不需要这些不稳定的因素，自己，就够了。路奇不喜欢弄湿的衣服还套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不过现在，他讨厌的这项被排在了更后面的位置，因为那艘小船在海浪上颠簸的摇摇晃晃的样子比起天气来要更让他讨厌！

 

「真是果断啊，帕里。」

 

路奇的身影在风雨和摇摆的船上不动如山，他紧皱的眉头让水珠沿着眉骨滴落或者歪扭的从鼻梁划过。

 

路奇自世界政府走来的这段人生，都很清楚。他清楚自己的目标、清楚自己的任务、清楚自己的想法，这一段人生中的着陆点都清晰无比。但这次，他清楚的不明白了，他不明白他亲自解决了他不可能得到的人，却换来自己的情绪管理失控；他不明白当那不可能渐露希望的时候他的潜意识居然是让自己把那推开！现在，他站在雨中，看着那艘“不可能”的小船决绝的渐行渐远，杀意弥漫心头！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起点，亦是他的一个终点。

 

路奇执行过很多行动，尽管遇上相同状况的概率很小，但从不会有意外结果发生。正是因为路奇无比清楚自己任务的最终结果如何。而那个——摇摇晃晃的小船？那已经超出了他的最终结果！

 

「我不需要你来向我证明你有多怀念那段日子！还以失忆这种方式......如果你真奢望回到曾经，那你当初就该死在我手里的，帕里！」

 

路奇跳到空中，对着即将消失在海浪后的小船做出一个投出动作，雨幕中的水珠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迫划出了一小部分直线空缺。

 

落回甲板，这场雨把他淋得像个可悲的失败者。转过身毫不意外的看到瞭望台上披着斗篷的卡库，路奇现在只想回到房间处理自己糟透的衣服和头发，走过瞭望台时他突然停下。

 

“我们返航吧。”声音不大，但还是清楚的传进卡库的耳里。

 

“返航？回到哪？”

 

“回到最开始的地方，我们再走一次。”路奇继续他的脚步。

 

就在他走上楼梯时又一次停住：

 

“还有一点，卡库，我并没有输。”

 

卡库一怔，然后望向小船离开的方向，那里只有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啊......”卡库用声调回答。

 

「但是赢得一塌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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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他们是武器。

 

他们清楚着，自己就是为此被培养出来的，那些充斥了整个童年的高强度训练、疼痛、精疲力竭和成长期里一个又一个不能放松的任务指令。所谓传说，是用鲜血铸成的。

 

他们七人强大的力量曾无往不利，而仅仅一次的失败，导致现在落得这般下场。也正是说明，世界政府惧怕着，惧怕着这股由他们亲手打造的强大力量会转过矛头对准自己。与其自食其果，不如趁此机会杜绝后患！

 

只可惜他们把这条毒蛇养得过于强大，就算状态不佳也照样可以露出毒牙喷射毒液。更别说现在，这条毒蛇以养精蓄锐，正竖起身子摆出可怕的威胁姿态，对所有不友好的意味吐着信子。

 

除不掉的威胁，是让人担惊受怕的毒瘤。

 

世界政府的掌权者们都是狡猾又老谋深算的滑头，如果你想要获得不受控制的强大力量，那你就得在对方攻击你之前表达出自己的诚意，直到对方接受并收起了自己的攻击倾向之后，一切才会变得容易。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

 

之于那七人本就隶属世界政府背景，就更简单了。

 

帕里回到水之都时正是阿库阿拉格娜之后房屋修建工作的尾声，人们在废弃场很容易就发现了一艘，完好的孤零零的小船和躺在里面脱水又虚弱的帕里。没用太长时间他就回到了卡雷拉公司的房间里，当他吊着营养液看到传遍焦急的男人们，淡然一笑。

 

“冰山先生、鲁鲁、戴尔斯通，我回来了。”

 

帕里修养了一段时间后鲁鲁拉着他去检查身体，各方面都康复得很好，尽管他还是有些轻微的心痛。医生表示那是之前的伤口痊愈后遗留下的小毛病，并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不过还是要注意饮食方面的问题，酒得适量。帕里为此怨声载道，大伙们都松了口气。

 

再次踏进一号船坞，周围的船匠们看到他，一边忙着工作一边热情的问候着。木材、金属、汗水，忙碌又有条不紊的船匠们仔细负责的做着自己的工作。机械嗡鸣、铁锤敲打、锯子割据、木材堆叠碰撞、火药装填试用和船匠们的交谈，这一切嘈杂又有规律的声响。每一声、每一声，都在诉说着，他属于这里。

 

帕里在船坞里忙碌起来，再次上手工作是那么快速，这是他热爱的工作。随手拿起一个工具，他就知道那能用来做什么、该怎么用。熟能生巧仅是片面，这是他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已牢牢根植在他的灵魂深处。

 

工作间隙，帕里抬头撤下别在腰间的毛巾擦汗，不由自主的望向斜上方，那里没有肩上停着鸽子的男人；再看向另一边，也没有戴着帽子的男人。帕里重新别好毛巾，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蔚蓝的眼睛毫无波澜。

 

学会接受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帕里必须接受路奇、卡库、卡莉法和布鲁诺的欺骗和背叛；帕里必须接受路奇对他的伤害，纵使整个接受的过程里痛苦的强度让帕里失忆；帕里还必须接受，他们再次相遇后的所发生的一切。帕里必须接受，他的选择。

 

帕里没再恨路奇了。并不是因为他们在所有事情发生后还滚到了床上，那些家伙们又表现得很热情和友善。帕里不会再忘了，那个痛苦的夜晚所遭遇的一切。他该恨路奇的，但是他没有了。他还是会痛苦，但是他把那些深埋心中，就在疼痛隐隐发作的地方。他会做好自己的工作，过着自己的生活，也会努力的训练自己，以便在下一次——如果有机会的话——再相遇的时候，他可以清醒着，狠狠地揍路奇一顿！

 

我愿隐忍痛苦，不愿仇恨随行。

 

如果说，人必须得有所经历才能学会成长，那路奇确实给帕里上了很好的一课。

 

「那不值得骄傲，路奇。你并非良师，只不过是个，凶手。」

 

帕里正忙着，几名船匠凑过来热情的邀请帕里和他们一起吃午餐。

 

“好啊！我正好带了饭团，大家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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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海域的岛屿，港口停泊着多艘军舰，多名海军在港口站成两排，站姿标准丝毫不苟，对着向港口走来的人物行礼。

 

海风吹过，卷起一张被人遗弃的报纸，纸张翻腾，隐约能看到纸上一大部分版面上，印着照片，报道着水之都卡雷拉公司副社长上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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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帕里行驶回来的小船，被船匠们解体了，回收了能够使用的木材。

 

而船里有着一个水之都的永久指针，不知道被人们扔到哪去了。

 

 

END

 

 

 

最后这次更新的注解：

帕里回忆起所有的契机是路奇发动能力变成豹子的时候；

路奇对卡库说没有输的那句话，是前文他们对于路奇会不会再次杀了帕里而做出的口头打赌；

路奇朝帕里的船上扔了自己留着的水之都永久指针，帕里知道那个永久指针并使用它顺利回到水之都。

路奇一行人的故乡，那张报纸是路奇最后一次得到帕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