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

「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医生把放着饭菜和装着药的塑胶杯的托盘推到挂着点滴的男人面前。

「不吃。」他抗议。

「我以为士兵都应该会服从命令。」医生的胳膊下夹着病历。

「你又以为你凭什么能够对我下令？」他靠着枕头对面前一本正经的男人露出轻蔑的表情。

「凭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如果你想要早点好起来的话就得按我说的做。」医生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好起来？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妈在放什么屁？老子的两条腿都没了还怎么能好起来！！」男人一把掀开被子，在那之下是缠着厚厚绷带的，失去了小腿的膝盖。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已经和你的家人讨论过了，等到你的截肢面愈合得足够好之后可以选择安装假—」

「去你妈的！你他妈好好的站在老子面前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着能够理解我的感受？！真他妈无耻！你上过战场吗？你有被子弹击中过吗？你有看着自己的队友在自己身边直接被从眼睛打穿到后脑吗？你有和炸弹亲密接触直到看着自己的双腿被炸断，自己的队友被炸碎而那些焦黑的肉块他妈的飞进你嘴里吗？！」他的音量在病房是不被允许的，但谁在乎？

「没有！你他妈什么都没有过还敢向我下命令？如果我现在有枪，妈的。你知道战争教会了我什么吗？那就是绝对不要浪费每一颗能杀死敌人的子弹。我会瞄准你的那张嘴，子弹会打碎你的牙齿击穿你的枕骨射进墙里。然后你就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感受了。」他抬高下巴，捏着拳头完全不管手背的静脉里还插着针头。

「我不是你的敌人。」医生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点都没有被男人的气势和语言吓到。

「如果你记得的话，你的腿已经被严重炸伤，不能再用了，而截肢手术是为了不让你伤口恶化和失血过多导致死亡，我亲自动的手。好吧，你当然不会记得因为你当时是全麻状态。」医生耸肩。

「我当然能理解你的感受，你是个士兵，我知道。我则是外科医生，稍微动动脑子，我给很多士兵做过手术，没了手的、没了一部分肚子的，甚至被炸了半边脑袋的。有的十分坚强的活了下了，有的就这么为国捐躯，没死在战场，而是在我的手术台上。」医生站得笔直。

「你想知道战争教会了我什么吗？」医生不退缩的看着男人。

「如果我没了腿，我依旧可以坐着轮椅做手术；如果我没了手，我还能做技术指导。战争不会停止，而你得让自己更有用些。 别指望在这个乱世会有人可怜你， 把饭吃了然后老实的吃药，我还有很多病人。」医生把病历从胳膊下拿出来推开病房的门。

男人靠在枕头上看着眼前的餐盘和药。

「操！」

他拿起筷子。